隨想

（新鮮番茄佐以羅勒油醋醬）





我曾經相信人是善忘的動物
尤其是越來越多的資訊每天不斷的充塞
身邊停停走走、去去留留的人事物始終不曾間斷過
來不及駐留在腦海的就不斷的被UPDATA上去
而難得擁有了小小的感動
卻也因眼前應接不暇的擾嚷被迫擱淺在心中
一直到了失去了些什麼之後
才想起自己也曾經擁有過小小的幸福記憶

很多年之後的現在
我才知道過去那些隨手可得的氣味與滋味是如此珍貴
曾經
我還羨慕別人餐桌上、飯盒裡的那些鮮美
殊不知我的舌尖味蕾與腸胃
都已經讓母親悄悄地埋下了難以更迭的習性

慣常地
人們大都清楚相片日記是種記錄人生的工具
但是漸漸的
我感覺、也聽說有人是用食物的味道來紀念一些地方與回憶
尤其在我失去母親的這些日子之後
我發現自己開始從模仿印象中母親曾做過的那些料理
由點至面的慢慢想起一些之前逐漸模糊的歲月

煎炒煮炸、燉滷熬嗆其實都難不倒母親
小時候在母親身邊跟前跟後的那些日子
發現做菜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從頭到尾都是學問不說
完成了滿滿一桌菜之後的成就
其實不亞於那些世俗理所謂的功成名就
也許是遺傳而得來的小小天賦和過去跟著母親實地的傳授演練
那些初入門的階梯顯然並沒有阻礙我太久
不管是傳統市集還是超市賣場
各式各樣渾圓飽滿的蔬果
各款各式爭相吸引的調味
發現自己常在一個不小心之下
愛上了那不斷對著我招手的所有
目不暇給之間
心念也飛快地搜索著記憶中最原始的搭配

信奉君子遠庖廚的人其實可惜
我總覺得廚房是另一個變幻魔法的所在
這種魔法最棒的是可以為身邊的人帶來幸福與飽足
過去我的母親就是這樣每天為我們這些家人上演魔法
母親的勤儉獨漏了飲食這一塊
因為她總覺得吃飯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節省
雖然如是說
但父母親胼手胝足的起始
除了維持我們長成最起碼的養分外
坦白說小時候桌上的菜餚並不算豐饒
直至後來整體國民的經濟起飛
父母親的收入有了穩定的條件後
餐桌上才漸漸地擁有了較多元的變化

對在廚房忙碌這件事
每個人的褒貶都不一
像以前母親就很不喜歡家裡一下來了太多客人的感覺
那時候的燒菜成了一種壓力
她得從兩三天前就開始構思菜單、採買各樣的食材
到了宴客當天
所有上菜的迫切壞了所有做飯的節奏
曾也在廚房幫忙過的我們這些孩子
從那時潛意識裡種下了做菜必須從容的種子
因為除了母親的身經百戰外
做菜經驗寥寥可數的自己不太可能一樣八面玲瓏的控制好所有的鍋爐
而且做菜我將它歸類是一種藝術
成就藝術品的過程我習慣細雕慢琢

有些可惜的是
我太依恃母親會一直都在的肯定
而忘了將她的所有『手路菜』一一的按方習藝
如今只能憑著久遠前的印象來摹仿
於是
外型神似而味道陌生的一道道菜令我難過與難堪
怎麼就做不出富含『媽媽味道』的那些菜餚？
於是
我想我會
一直的嘗試、一直的回憶
一直的回憶、一直的嘗試

就著食譜做菜不難
但每家每戶在相同食材所烹煮之下的食物
往往都會有屬於每張飯桌上不同的滋味
我想這應該就是一種精神
一種只屬於各該家庭的飲食精神
如果說每盞燈下都有一個故事
那麼
每道菜的背後
我相信也都有一個讓它改良與延續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