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想

總算要步上重新大橋了
原本從住處到這裡
搭乘交通工具不到十分鐘的路程
步行卻硬是花上近三倍的時間
這點很有趣
我想起年幼時外公從台南北上探望我們
他在台北車站下了火車之後
因為不知道如何搭車過來
於是
他選擇從車站步行前來
憑著莊稼人對天象、方向的獨到見識
再加上沿途幾經詢問之後
我竟然在打開後院的門、當時還是一望無際稻田的遠方
看到我的外公正沿著彎彎曲曲的田埂走來
這一幕我一直覺得很神奇
問他走了多久
他老人直說不遠、不遠
後來才知道兩三個小時對外公來說只是小意思
他說他們以前哪能有說搭車就搭車的環境
除非萬不得已
不然走上個兩三天到嘉義屏東高雄是很稀疏平常的事……
我開始可以理解那種世界在腳下變得寬廣的感受

年紀輕一點的時候
我視走路為畏途
總覺得沒完沒了的地平線是個很可怕的指標
因為到底還要走多久才能看見我的目的地呢？
年歲稍長一些
這樣的畏懼改變了一點
但還是不認為自己是耐走的人
也許是投機取巧的學會了騎車開車了吧
總認為生命不應該浪費在這種古老的縮短距離的方式
一直到驚覺這身借來的皮囊開始在退化了
許多想要回歸純粹的念頭伴相而起
人總有著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固執
於是天賦的行走能力也成了一種懷舊的工具

我走上銜接兩地的橋樑上坡
從旁呼嘯而過的車輛確實讓我緊張
一霎時
剛與我擦身的摩托車隨即與我拉開長遠的距離
我想起自己在時速六十的摩托車上時
應該也有很多機會是將與我擦身而過的人事物
遠遠地拋在身後的吧
那感覺是急躁的、優越的、孤單的
尤其是在必須限時內到達某地
有人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
才能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但每一次
我很快的便將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消耗殆盡




橋上的視野好極
雖然遠遠近近的公共工程占去了一些視野
但總算我還是緩緩的上了平素根本無法緩慢經歷的橋面
橋上行人專用的走道紓解了我的擔心
一步一腳印的感覺果然踏實
你總要穩穩的跨出一步之後
才會再有接下來的一步
確認了安全之後
步行的迷人之處就在你可以全神貫注的感受周遭
燦爛的陽光
拂面的涼風
新奇的事物
也許
我還不算深愛步行
但我開始注意到它的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