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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以為只是離家幾年的父親,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下午之後,從此他鄉做故鄉的過了一輩子。福爾摩沙的美麗,從來沒有取代他心中那塊熟悉的土地,雖然還是在這島上娶了妻、生了子,可夜半,依舊不時做著歸鄉的長夢。
回家的路途遙遠,這場夢一做就是五十年。老媽媽的身體不知還否硬朗?兄姐親戚們是否安然度過了那場戰亂?沒有人來告訴父親這些答案,每當舊曆新年來臨,父親折了紅紙、寫成了不及帶出的列祖列宗牌位,一樣三炷清香的隔著五十年來不曾更迭的距離遙遠祈祝;父親的眼神在香煙繚繞中停格遠方,那時年輕的我,讀不出情感內斂的父親所有的情緒與思想。很多年過去,我終於才懂得那種落寞交雜著矛盾的酸楚。
天猶憐這些離鄉背井的老兵,海峽兩岸由兩條筆直的平行線開始向著彼此靠近;得以通信的消息傳來,父親慎重其事地買了本信紙和信封,老花眼鏡後的混濁雙眼閃著異樣的神采。父親的字寫得極好,信紙上龍飛鳳舞著這五十年來的一切,退休後的槁木死灰從此換上一層希望的彩衣。
執著細細封好的家書,每一趟前往郵局的步履都是輕盈;父親漸漸在魚雁往返中知道了家鄉的一切,老媽媽多年前便已辭世、兄姐健在且兒孫滿堂、親戚們也各有不同的際遇........... 欣喜和悲傷,不捨與成全,五十多年間的時空演化,都在一封封家書中得到救贖與安慰。
父親去世後,遺物中一封封悉心收納的家書上的郵戳,都成為我心上一個個心疼的印記,因那記載一場無法選擇的戰亂、一個飄泊終老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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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夢繁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